国庆假期的景德镇街头，人潮涌动。五中门口那个炸鸡排的小摊前，队伍排了两三百米，有人冒雨等了四个小时，只为买一份“网红鸡排”。摊主“鸡排哥”李俊永站在油锅前，眼神疲惫，动作机械，几乎不说话。有人拍下视频发上网，评论区却炸了：“怎么不说话？没情绪价值了？”“火了就摆架子？”

他不是摆架子。他每天睡三四个小时，凌晨五点起床备货，炸上千份鸡排，嗓子早就哑了。他不是不想笑，是累到连表情都挂不住。

可我们却在问他：你怎么不快乐一点？

这年头，情绪成了一种硬通货。年轻人去餐厅吃饭，希望服务员讲个段子；点个外卖，期待骑手在备注里回一句“今天也要开心哦”；连打个客服电话，都希望对方先来句“亲，理解您的心情”。我们把“被治愈”当成权利，把“提供快乐”当成义务。

“鸡排哥”走红，是因为他曾说“你可以侮辱我，但不要侮辱我的顾客”。那句话像一束光，照进了人们对真诚服务的渴望。于是他成了“情绪价值”的代言人——要幽默，要热情，要永远笑着。可没人问一句：他累不累？

他不懂什么叫“海绵宝宝式服务”，也不懂什么叫“情绪劳动”。他只知道，有人冒雨排队，他不能让人失望。可当这份朴素的坚持被流量放大，就成了所有人对“完美服务者”的想象：你既然能逗我笑，就得一直笑下去。

可人不是永动机。外卖小哥被要求当心理医生，客服要忍下辱骂还说“感谢来电”，现在连炸个鸡排，都得自带脱口秀。我们一边喊着“拒绝情绪内耗”，一边把情绪压力转嫁给最基层的服务者。

情绪价值不该是单方面的索取，更不该是疲惫者的道德枷锁。

下次你排长队买一份小吃，看到摊主沉默，别急着失望。也许他刚炸完第一百份鸡排，手心全是泡，心里只想着“别出错”。你可以对他笑一笑，说句“辛苦了”——把情绪价值，还回去一点点。

生活已经够累了。允许别人疲惫，是成年人最大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