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法国总统大选那会儿，左翼绿党的桑德琳·卢梭提了个提案，叫不分担家务罪，一下子就在塞纳河畔炸锅了。

这提案听着挺激进——把家里不干活儿的人定罪——但可不是瞎想的，正好戳到法国社会表面挺温馨，底下藏着的男女不平等的问题。

民调说，有超过一半的法国女人说，家里活儿分配不均，是她们实现自己价值的最大坎儿；44%的男人虽然不觉得这事儿该算犯罪，但也承认家里干活儿，男的女的干的活儿差得老远。

这一下，谁该做家务这种家里事，突然就成了大家在公共场合聊的热点。

而这一切的源头，可能得从半个多世纪前一个女人的话说起。

1975年的巴黎，《费加罗报》的一个记者拿着电话，听见那头一个挺平静的声音说：我想谈谈家务。电话这头就是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。

那会儿她已经出版《第二性》十年了，书里那句女人不是天生的，是被塑造出来的，早就成了女权运动的精神标杆。

但这次采访里，她把话题拉到了更日常的事儿上：一个女人下班回家还得做饭、带孩子、收拾屋子，而男人就往沙发上一坐看报纸——这根本不是家务，这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剥削。

波伏娃的话通过收音机传到千家万户，无数法国女人第一次反应过来：那些被默认是女人该干的碎活儿，其实是道挺沉的枷锁。

蒙帕纳斯公墓里挺安静的时候，有对老夫妻曾在波伏娃和萨特的墓前站着。

老太太皮埃尔·让娜摸着墓碑上的名字，眼圈都红了，说：是她让我敢说‘不’。

1973年，42岁的让娜在波伏娃的书里看到女人要主动争取权利，当晚就跟当工程师的老公让-皮埃尔摊牌：从明天起，你必须分担家务，不然我就回娘家。一开始，让-皮埃尔气得跳脚：家务本来就该是女人干的！但让娜没松口，她每天下班回家，故意把脏衣服堆客厅，自己坐沙发上读波伏娃的《第二性》。

三个月后，让-皮埃尔开始主动倒垃圾；半年后，他居然学会了做让娜最爱吃的普罗旺斯炖菜。

让娜说：波伏娃没说具体怎么改，她就是告诉我们，改变能从做顿饭、洗次衣服这种小事儿开始。这真实的故事，就像波伏娃一直说的：女性解放不是喊口号，是渗透在柴米油盐里的具体行动。

这种行动的劲儿，在法国社会慢慢长起来了。

2017年，Balancetonporc（晒出你的猪队友）在法国社交媒体上火了，像野火一样。

这是女演员伊莎贝尔·于佩尔这些名人发起的话题，让好多女人匿名说自己遇到的家务不公：他说‘我不会做饭，那是女的干的活儿’；她加班到半夜，回家还得给孩子换尿布，他倒在旁边打游戏。

这事儿很快就火大了，2021年，法国国民议会通过了《反性骚扰法》，第一次把职场和家里的隐性骚扰都算违法了——就像男人就该这样这种拒绝分担家务的，都算可追究责任的骚扰。

法律通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，巴黎家庭法院就接了个案子：一个丈夫因为老不照顾孩子和老人，被老婆告家庭骚扰，最后法院判他每个月给1200欧元家务补偿金。

波伏娃推动的身体自主权也在延续。

1971年，343个法国女人在《快报》登了一整版声明：我做过非法堕胎，我不后悔。这就是波伏娃和萨特联名担保的343宣言，跟炸雷似的把法国社会对堕胎的禁忌给劈开了。

那会儿在法国，堕胎还是犯罪，统计说每年大概有12万法国女人偷偷做非法堕胎，其中1000人因此送了命。

声明登出去后，波伏娃亲自给这些女人找律师，其中有个叫克劳迪娜·蒙特伊的年轻妈妈，在她鼓励下成了运动里的带头人。

1975年，西蒙娜·韦伊推动的《韦伊法》通过了，法国成了全球第五个把堕胎合法化的国家。

现在，蒙特伊的女儿约瑟安·塞尔——就是菲尔兹奖得主让-皮埃尔·塞尔的老婆——成了巴黎高师女子学院的校长，她开学典礼上跟学生说：我妈总说，波伏娃教她‘自由不是别人给的，是自己挣的’。更让人觉得温暖的是，波伏娃的思想也在改变男人。

巴黎第11大学的社会学教授皮埃尔·勒莫因，2023年做了个调查，发现35岁以下的法国男人里，68%觉得夫妻就得一起做家务，而1980年这比例才12%。

勒莫因说：这不是女人赢了，是男人开始醒了。在巴黎的一个男性育儿班里，一群当爹的围坐在一起学给婴儿换尿布，32岁的程序员托马斯坦言（之前我觉得男人赚钱养家就够了，读了波伏娃才明白，养家不是光赚钱——是一起扛生活的事儿，就像我老婆说的，你能赚钱，我也能，但做饭、哄孩子我们都得会）。

2024年初，法国女演员阿黛尔·哈内尔在戛纳电影节上问了一句你读过波伏娃吗？，成了当年的文化热点。

当时她因为不跟导演吕克·贝松合作，公开说他长期性骚扰，贝松的律师就想拿女人夸大事实当借口。

哈内尔在法庭上引用波伏娃的话：女性的身体是自己的，不是别人的东西。最后法院判哈内尔赢了，舆论都觉得这是波伏娃的思想在现在又活过来了。

在家庭这方面，法国政府2019年推出了平等家庭契约，用减税、职业培训这些好处，鼓励夫妻在法律上把家务活儿分清楚，到现在已经有超过50万个家庭签了约。

这些在社会各个地方发生的事儿，都印证着波伏娃半个多世纪前的预言：改变永远从具体的人、具体的事儿开始。

在巴黎蒙帕纳斯公墓，波伏娃和萨特的墓前，那对老夫妻早就不在了，但新的年轻人会带着花来站一会儿。

他们可能在想：我们说性别平等，到底在说啥？是分家务，是身体权利，还是社会角色怎么定？就像1999年《第二性》出版50周年的论坛上，有个学者总结的：波伏娃既没把女人当被动的受害者，也没把男人当天生的压迫者，她让我们知道，真正的平等，是男女一起打破偏见，都成为更好的人。

现在，当法国的年轻父母推着婴儿车逛超市，爸爸抱孩子、妈妈拎东西；当职场里女CEO和男同事平等讨论方案；当MeToo成了常事，分家务也不丢人——这时候我们能更清楚看到波伏娃思想的劲儿：它不是博物馆里的老物件，是流在社会血脉里的基因，提醒每个人：女性解放不是性别打仗，是所有人对自由和尊严的共同追求。

这可能就是波伏娃留给世界最实在的遗产：让每个具体的人，在具体的日子里，都能活出完整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