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转盘,就这么没了。
我今早刷手机,手指头划拉两下,一条推送弹出来,轻飘飘几个字:“原六转盘配客点已取消”。
我愣了三秒,第一反应不是“太好了”,也不是“不方便”,而是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空了。
像是一个陪你长大的、浑身毛病但你就是离不开的损友,连个招呼都没打,就直接从你的世界里人间蒸发了。
家人们,谁懂啊?
那个地方,那哪是车站啊,那就是仁怀的“狂野西部”,是混凝土丛林里的一个野性奇迹。
你往那一站,根本不需要说话,一个忧郁的眼神,方圆十米之内所有去遵义、去贵阳的司机师傅,就像闻着味儿的猎犬一样,瞬间就把你包围。
“兄弟,遵义,差一个!”
那嘶吼,带着一股酱香型的穿透力。
你得在无数张相似的脸上,凭本事分辨出谁是正规军,谁又是顺路捎客的“游击队”。
空气里永远混着早餐摊的包子味、汽车尾气的烟熏味,还有人群的汗味儿。
那是一场混乱的芭蕾,一场都市版的“绝地求生”。
方便吗?
方便到离谱,你穿着拖鞋下楼买包烟,可能就被师傅一声吼,稀里糊涂上了去贵阳的车。
但这该死的方便,代价是什么?
是“薛定谔的发车时间”。
你永远不知道车啥时候走,司机师傅的心情和“最后一位乘客”的出现时间,共同决定了你的命运。
那种把自己的通勤时间,完全交给缘分的无力感,简直是每个“打工人”心里的痛。
所以,当那位光鲜亮丽的“继任者”——坐落在碧桂园天玺后门的新城际公交站,正式C位出道时,我知道,那个属于六转盘的草莽时代,彻底翻篇了。
我去瞅了眼,家伙,那叫一个敞亮。
崭新的候车厅,锃亮的地板,电子屏上滚动着精确到分钟的班次信息。
一切都井井有条,高效,冷酷,甚至有点……陌生。
没有人大声吆喝,没有人挤作一团,你甚至都闻不到包子味儿了。
它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你:去贵阳北站,60块,早七点半首班,晚六点收工,每小时一班,不为任何人停留。
去遵义高铁站,30块,早上六点半就开工,勤勤恳恳到晚上七点,半小时一趟,风雨无阻。
明码标价,童叟无欺。
我的焦虑症当场就好了大半。
当然,我知道,城里头住惯了的老街坊们,估计已经把大腿拍肿了:“搞啥子名堂哟!让我一个老头子,跑那么远去坐车?”
这抱怨,我懂。
这就像是把你家楼下开了二十年的小卖部,突然搬到了三环外,告诉你以后买瓶酱油都得打车去。
这波操作,牺牲了市中心居民的“出门就上车”的慵懒,到底图个啥?
图的是一张脸面,一张“中国酒都”递给世界的名片。
咱凭良心说,仁怀每年得接待多少天南地北的客人?
人家一下高速,满怀着对酱香圣地的憧憬,结果一头扎进六转盘那片混乱的“江湖”里,人家心里怎么想?
一个城市的交通枢纽,就是它的迎宾大厅。
以前咱们的大厅,是热闹,是接地气,但也是乱。
现在,换成五星级酒店大堂了,规矩,体面。
这背后,是一座城市野心的升级。
它不再满足于做一个“有钱的镇”,它要做一个“有范儿的市”。
把长途客运这种“大动脉”直接嫁接到高速口上,把拥挤的市区还给“毛细血管”般的市内交通,这套玩法,叫“城市动线优化”。
说白了,就是给城市动了次“心脏搭桥手术”,过程肯定疼,但长远看,能活得更久、更有劲。
那个曾经的六转盘,承载了太多我们匆忙的、焦虑的、甚至狼狈的瞬间。
它乱糟糟,但它也热腾腾。
它不完美,但它真实。
现在,我们有了这个崭新的、完美的、甚至有点冰冷的替代品。
我们告别了在风中凌乱的过去,换来了一个可预期的、有秩序的未来。
怎么说呢,感觉就像是你终于告别了那个让你又爱又恨的、浑身缺点的“渣男”,转身嫁给了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“经济适用男”。
日子是安稳了,但偶尔,可能还是会想起当年那份不计后果的疯狂吧。
所以,这事儿,你怎么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