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丘南湖的水面突然炸开几朵浪花，三颗黑脑袋在水里忽上忽下，跟炸油条似的翻腾。岸上有人扯着嗓子喊"救人啊"，那声儿急得能把树上的麻雀都惊飞。穿军装的张伟正巧路过，皮鞋都没顾上脱，"扑通"就扎进水里，军装在水面漂得像片绿荷叶。

这少校军官在水里可真是拼了老命，救完第三个大小伙子时，胳膊已经酸得像灌了铅。他趴在岸边喘得跟拉风箱似的，忽然想起部队荣誉室里黄宗德老英雄的照片，那老爷子当年在朝鲜战场可是顶着炮火背下来七个伤员。张伟一咬牙，转身对着老家方向"咚咚咚"磕了三个响头，扭头又往湖里冲，这回救上来的是对落水夫妻，那女的吓得死死搂着他脖子，差点把他也拖进阎王殿。

医院里来感谢的小年轻们红着眼眶，有个染黄毛的小伙说话直打磕巴："哥，要不是您，俺爹妈今年清明就得给俺烧纸了。"张伟躺在病床上还笑呵呵的："说这弄啥咧，当兵吃皇粮的，见死不救还算个人？"这话说得实在，跟三十年前柘城县那个救火的汽车兵李新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
说起李新卿，那可是俺们商丘老辈人嘴里的传奇。那年月农村都是茅草房，腊月里天冷得能冻掉下巴颏，老李家邻居烤火不当心，火星子蹦到柴火堆上，"轰"地就着了。探亲在家的李新卿光着脚就往火场里冲，救出来三口人，自己烧得跟烤红薯似的。后来《解放军报》登了他裹着纱布的照片，标题写得真带劲——"烈火炼真金"。

这俩军人的故事搁一块儿琢磨可有意思，张伟跳水前磕的那几个头，跟当年李新卿火场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，都是咱商丘爷们刻在骨子里的实诚。现在李新卿在郑州当干部，张伟还在部队带兵，可乡亲们茶余饭后唠起来，记着的永远是他们在生死关头那股子虎劲。

商丘这地界邪性得很，打古时候就出忠义之士。明朝那会儿归德府出过"四尚书"，民国时候有抗日名将，到如今南湖边上救人的军官、火场里拼命的汽车兵，血脉里的血性就没断过。被救的小年轻们现在逢年过节还往张伟家送香油，跟当年李新卿救下的那家人一个做派——救命之恩不敢忘，可英雄们总摆着手说："可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。"

医院走廊里，商丘领导握着张伟的手直夸："给咱家乡长脸了！"这话听着耳熟，三十年前县武装部长看望李新卿时说的也是这句。阿里巴巴发的奖金到账那天，张伟转手就捐给了福利院，这做派活脱脱是跟老前辈学的——当年李新卿把部队发的慰问金全买了书包，送给村里小学的娃娃们了。

南湖的荷花今年开得特别艳，火店镇的老槐树底下又多了段新故事。老人们摇着蒲扇给孩子们讲："咱商丘的水土养人呐，从前有个李新卿火里救了三口，如今又有个张伟水里捞上来五个..."小娃娃们听得眼睛发亮，没准儿哪天这群孩子里，又会蹦出个新的英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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