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丹心照汉旗
冯 定
“光荣北伐武昌城下,血染着我们的姓名,
孤军奋斗罗霄山上,继承了先烈的殊勋。
千百次抗争,风雪饥寒;
千万里转战,穷山野营。
获得丰富的战争经验,
锻炼艰苦的牺牲精神。
为了社会幸福,为了民族生存,一贯坚持我们的斗争!
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,
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,
东进,东进!我们是铁的新四军!
东进,东进!我们是铁的新四军!!
东进,东进I我们是铁的新四军!!!”
每当我们唱着这首高昂雄伟的新四军军歌时,脑海里必然会出现陈毅同志的气势磅礴而又和蔼可亲的生动形象,每当我们想念着陈毅同志的时候,又总是从心头唱起这支体现我党军史,激励人们战斗意志的军歌。这支军歌的倡导者和作者之一陈毅同志,转战南北,有着身经百战的革命实践经验,有着为真理献身的丰富革命感情,有着机动灵活的斗争策略,有着光明磊落的胸怀气魄。他具有这些领导革命重任的优秀品质,所以他最能领会和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,他是毛主席的好学生,我党我军的好将领,文武兼备又红又专的好党员。他的名字和新四军连结在一起,新四军的战士永远怀念他!
陈毅同志,是党内直接领导过我的首长之一。我入党以后,一直在“白区”活动,没有进入过苏区老根据地,后来也没有进入过革命圣地延安。只是在抗日战争开始,党调我到了新四军工作,这才认识了陈毅同志并直接受其领导,从其言教、身教中,受益匪浅。
一九三八年十月下旬,我从上海经过温州、金华,进入新四军军部驻地——皖南泾县的云岭,在军政治部宣传部主编《抗敌报》,并在教导队讲课。当时新四军除了一个直属团和教导队、服务团也驻在云岭一带以外,还有三个支队。陈毅同志是一支队司令员,二支队是张鼎丞同志,三支队是谭震林同志;他们都是军委成员。一支队靠近茅山地区活动,司令部驻在大山口的南面,北面出大山口就是敌后了。一支队司令部离军部约二百多里,所以平常是见不到陈毅同志的。见到的机会,主要是当陈毅同志来军部开会或来接洽什么事情的时候。作为支队司令员,陈毅同志和其他支队司令员一样,有时也来军政治部宣传部,对我们谈谈军事情势、部队情况等等。这样,我们和陈毅同志的接触就多起来了。我记得一九三九年春夏之际,经过上海党的筹划,为了扩大新四军在上海的影响,曾组织几位进步的新闻记者来云岭访问。他们临回上海时,相约要求我们用新闻体裁写些东西,设法寄给上海发表。其后不久,适逢我们的三支队在繁昌红杨树地方连续几天和日寇作战,打了胜仗,我就写了一篇通讯,其中还用“据说是共产党员”的口气介绍了一位战斗英雄的名宁,记者具名是用我原在上海用过的笔名。寄到上海后,《新闻报》在日报上先发表了,当天在晚报上又发表了,看到的人都很兴奋。此外,我陆续用新闻记者的口吻,写“访问记”,在上海一个进步刊物《学习》上发表;此后,又写了《陈毅将军访问记》。这种访问记,篇幅不过二、三千字,加以我在军事实践和马列主义、毛泽东思想等方面水平都较低,写作能力也不强,要想对这样一个伟大的革命者,将其性格、风度和对革命的贡献表达出来,简直是不大可能的。可是,当我将对他的访问记呈阅并请给予指示时,他还是微笑着认为对他的赞扬似乎有些夸张了。
接着他又认真地说:“只要新四军的旗号和我们的名字能在进步的上海报刊披露,终是对抗战有好处的。”这次谈话,可说是我首次受到陈毅同志的直接教导,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。
一九三九年年底,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同志,从政治部干部中抽调六、七个人,建立一个巡视团,去一支队司令部进行巡视工作,我也是成员之一。当时,一支队是不断轮凋在敌后打游击的团,到司令部进行整训的。我们的工作,除了初到时列席江南特委扩大会议,听了陈毅同志和其他领导同志发言以外,就是在支队部领导下做些整训工作。我记得经过整训的,有老二团、江抗二团、四团、六团和司令部直属的教导队。一个多月以后,由于国共关系日趋紧张,军部来电,要原来负责和国民党驻上饶第三战区打交道的袁国平同志,急速只身回去,以便即去上饶办交涉。当时决定巡视团暂不回去,由我负责留在一支队司令部,听候军部来电指示。这样,我实际已直接归陈毅同志领导了。后来我在澄武锡(江阴、常州、无锡)地区和“抗大五分校”工作,都是在陈毅同志领导下进行的。
陈毅同志是新四军的高级领导干部之一。他经验丰富,气度宏伟,思虑开展。在贯彻党的总路线、总政策中,既能坚持原则,又能随着情势的变化而灵活处理。和同志们相处,最能团结人,又最能分清是非。当时,新四军军长是叶挺同志,项英同志是中共中央东南局书记、新四军军委书记兼副军长,实际大权是掌握在项英同志手中的。据说,陈毅同志在一些问题的讨论中,和项英同志常有不同的意见。这时,项英同志多半是用书记的身份,将陈毅同志的意见搁置起来,或者说是以后再谈。陈毅同志只好暂时不与辩论,而在会后临别时,匆忙中对项英同志说:“关于那个问题,待我回去后再仔细考虑考虑,不要你说过了也就算数了。”所以后来项英同志往往直言不讳地表示,最怕陈毅同志的“临别赠言”了。
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”经我党的倡导而实现后,新四军随着也建立起来了。党就号召各地游击部队都要深入敌后,放手发动群众,这样才能开辟抗日根据地,才能不断增强人民武装力量,并使根据地不断巩固、扩大起来。同时,按照这样方针在工作的过程中,虽要注意和国民党还有合作抗日的关系,但必须警惕顽固派还会对我施展什么阴谋,防止其对我发动群众的限制和破坏。陈毅同志在茅山地区找到了立脚点后,就往东出动打游击,曾经逼近到上海。新四军军歌用高昂的声调唱出的“东进东进”,就是根据这样的战略思想在陈毅同志关怀下诞生的。项英同志的想法和做法,就大不相同了。他满足于云岭这个小朝廷,又不在小朝廷范围内放手发动群众,强调要用合法的手段和重庆打交道,满足于向重庆领十万军饷过日子。直到最后觉察云岭有孤立的危险时,还是舍不得搬动,显出简直是无所措手脚的样子。总之,陈毅同志遵循的是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路线,而项英同志走的是王明路线,这就难免在一系列问题上常有不同的意见了。
云岭有孤立的危险,陈毅同志根据中央多次指示、各方的反映,是早有所察觉的。而要解除孤立,既要巩固扩大已有的游击根据地并使之联系起来,也要考虑到怎样才能和八路军联系的问题。陈毅同志在我们列席的江南特委扩大会议上的发言,就是兼顾这两头的。陈毅同志说,这回我们要认真发动群众,开辟新的游击根据地了。他说要“认真’的意义,是说过去我们虽已西从南京、东至上海之间搞起了好些人民武装和游击根据地,但是还不够。现在时间紧迫,必须真正放开手来大搞。陈毅同志还说要在长江南岸,从扬中至江阴之间,设法建立几个点,成为北去苏北的跳板,其实这正象围棋高手预投几个棋子,在为云岭脱离孤立状态,在为渡江解放苏北,以及和八路军联系起来,作好准备。不过这是军事上的重大部署,是不能在会上讲得太具体的。后来的实践,说明这样的部署是完全对的。扩大会后,袁国平同志已回军部,我感觉在支队部已无事可做,向陈毅同志要求随已经整训过了的部队,出大山口参加开辟工作。起初陈毅同志考虑到对军部来的干部,未经军部准许,擅自留用,是不合适的。但经我再三要求,终于决定让我随王必成同志为团长的那个团,离开支队部,预定进入敌后时,再从这个团分出一个营来,随同我至澄武锡区工作,并将这个营扩充而成为独立团。巡视团的团员,除了随我的以外,也都分散到各处,有的就是在涌湖一带活动。
实践证明,陈毅同志执行毛主席、党中央的路线,结果当新四军大部主力解放苏北大批地方,并和八路军携起手来的时候,留在江南的主力和人民武装,在日伪的严酷围攻之中,还是在这里或那里不断举起抗击敌伪的火炬,不但无法扑灭,而且还向浙东浙西蔓延开去了。
陈毅同志执行的是毛主席、党中央的正确路线,项英同志执行的是王明的错误路线。这是经过一九四一年一月的皖南事变,新四军军部和部队九千人遭到严重的损失,严峻的历史所做出的鲜明结论。可是后来在苏北,陈毅同志在检讨经验教训的干部会议上发言时,总还是恳切地说:“我当时对于好些问题虽然和项英同志有不同的想法和做法,但是如果认为我当时在心中是有一条明确的、完整的、包括总的和各个具体问题的路线的,这我是不敢说的。”陈毅同志说这些话,决不是出于笼统的检讨,更不是伪装的谦虚,而恰巧是在说明:我们对于正确路线的认识,也是有一定的过程的,必须通过实践,使主观越来越符合客观,这才是毛主席的好学生应抱的态度,陈毅同志正是这样贯彻毛泽东思想的好典范。
陈毅同志是统战工作的能手,无论是在战争环境还是和平环境,都显示了辉煌的成绩。这是因为他做这项工作,总是从阶级分析出发,首先弄清对象属于什么阶级,具体又是怎样的人;同时也注意自己所处的社会地位,以至当时当地政治气候的发展和变化,以决定和对象交往的疏密、交谈的深浅、态度的严谨和平易等等。我记得我还在云岭时,曾听过陈毅同志关于江南抗日情势的报告,认为江南拥有武装而在活动的,有汉奸而冒充抗日的,有地主武装而两头通的,有地富而想自卫的,有流氓组织的,等等。按其性质,约可分为十几种,都是有其行动可作佐证的。这是真正辩证的阶级分析方法,使人听了无不钦佩和信服。
有一次,当我们作为巡视团而袁国平同志已从支队部回军部的期间,某天傍晚,陈毅同志带我们在内的共七、八个干部,到邻近的一家人家吃饭。原来这是一个地主的家,主人约有四五十岁,大概还经营有商号,多少有些抗日思想,让房子、办粮草等事都颇积极。又因我军纪律严明,自从支队部驻扎以后,过去那样抢劫盗窃的事也消除了。这对他也有好处,所以愿意靠拢我们,对陈毅同志崇拜得“五体投地”。这回知道有客从军部来,特备了—‘席莱,硬要请陈毅同志带一桌人去吃饭。席间,大家有些拘束,陈毅同志就风趣地帮主人要我们用菜,并说某先生家产二十万,不碍事。主人听了带些苦笑的味道说:“那里,那里。要是真象陈司令说的,那才好呢!”说着大家都笑起来,席间的空气活跃了。本来,对地主请客吃饭,一般是不去的。但和这个人的交往,是从有益于抗日的动员工作出发的。根据江南的风俗习惯,对他来说,不去,是大失面子。去了,“受宠若惊”,反觉精神愉快,交情倍增,就有可能使他向进步方面更靠拢了。这是灵活性的高度表现,没有坚定的立场是难以效法的。
又有一次。新四军进入江南后,粟裕同志亲临指挥在卫岗初战得捷,国民党顽固派大为惊奇,觉得新四军在日寇碉堡林立、铁道公路四通八达的江南地区,也能竖起抗日旗帜,这正是对国民党军在各战场屡战屡败的讽刺,政治影响是很大的。于是派遣冷欣,带领号称挺进军的部队,也进入敌后,妄想靠我们已能立足的地方,也借抗日名义,向老百姓要这要那,并为将来再次反共卖国张本。陈毅同志明知共奸,但仍以共同抗日的友军相待,与之来往,以至根据对情势的分析,亲自去冷欣驻地拜访,使冷欣不得不来回访。回访那天晚上,我们开了露天大会表示欢迎。冷欣在会上讲了些共同抗日及赞扬我军的好话。然而真抗日还是假抗日,老百姓只要稍一比较,就会一目了然的。冷欣有个年轻而“天真”的秘书,曾因此请教陈毅同志,说“同是抗日,为什么老百姓对你们总是亲亲密密,遇事相助,而对我们总是疏远,不愿理睬。”陈毅同志说:“这是因为我们注重做群众工作,而你们不。”他又问做群众工作有何秘诀。陈答“没有。不过你们真想做,我可写个计划,照做就是了。”很快,陈毅同志就将计划送去,他大为高兴。过了几天,陈毅同志又见到他时,问他工作计划怎么样了。他垂头丧气地说:“计划已给司令和官长们看了,都说要是这样做,那全是在给你们做事了。”是的,他们本来想借我们的声势来诱骗老百姓,结果只是流行了一首民谣,说:“冷欣心不冷,带来挺进军,叫他挺进不挺进,专门来挺老百姓。”后来他们也就灰溜溜地不知去向。而我们呢,经过统战,摆脱了顽固派给我们做群众工作的种种束缚,创造了更多放手发动群众的条件。
一九四O年夏秋之际,陈毅同志率部队过江,解放了苏北重镇黄桥,并要求原国民党省长韩德勤,让我们在苏北广大地区发动群众抗日。可是只知和日寇默契而龟缩在兴化水网地带的韩德勤,不但绝不许可,而且大举调兵遣将,定要占有黄桥,妄想全歼过江新四军于江边。这是老百姓极其痛恨的,也引起某些地方绅士的不满。如家住海安镇的韩国钧,就在我们和韩德勤之间奔走,倡议和平。那时我们已经解放姜堰,于是韩德勤提出最后条件,说只要我军退出姜堰,便可讲和。姜堰是泰州至海安一条水道的中心,税收丰富,交通便利,韩德勤估计我们决不肯退出,然而陈毅同志满口答应,并于次晨就去姜堰召开群众大会,说明我党我军为了团结抗日而退出姜堰的意义。但是,当我们一边退出姜堰的时候,而他们一边却由韩德勤调派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,率部近万人已在南下了。结果韩国钧等人也觉得受骗,纷请我军应战,说这不仅是新四军被迫打的,也是他们和老百姓坚决要求打的。结果,李守维淹死八尺沟中,顽固军全部被歼。这次战役,在陈毅同志和粟裕同志指挥下,以少胜多,军事上是很出色的。而政治上进行统战工作既及时又恰到好处,发挥了应有的威力,也使人无不叹服。比如关于人心向背问题,正象我们在这一决战中俘获的将士们所说,因有老百姓的拥护,他们对我们的动静是完全摸黑的,而我们对他们的行止则了如指掌。
陈毅同志热爱党,随时随地都卫护着党员的光荣称号。尤其是在国共合作期间,和国民党打交道的时候,更是十分警惕。表现出共产党员的坚定立场和机动灵活的斗争策略,及时回击来自国民党以及叛徒、特务一切方面的阴谋诡计。
这里记述在新四军成立前后,陈毅同志和我们讲过的两件事。至今我记忆犹新,很受教育。
一九三八年,我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已经建立起来,新四军的筹建工作基本就绪。南方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八省健儿,已经陆续下山,需要共产党方面有一个代表去南昌,和国民党的有关衙门打交道。陈毅同志奉命进入了南昌。
国民党方面也派了一个人来接头,以便陪同陈毅同志到各有关衙门办事。可是国民党的用心是极其恶毒的,他们派来一个自首叛变了的共产党员,他在和陈毅同志办事中,处处表现出好象他和陈毅同志是老相识,现在又是平起平坐的,甚至陈毅同志好象还得仰仗他的帮忙似的。陈毅同志为击破其阴谋,凡遇这样的场合,就不管人多人少,总要严正声明,表示本人和这个人是完全不同的;这个人是个所谓已经“自新”了的人;而他永远是个共产党员,是为党、为人民、为合作抗日,习‘奉党之命来此办事的。这样就弄得这个人脸红而哑口无言,甚至引起国民党一般办事人员对此人的鄙夷。
另一件事,是新四军正式成立后,国民党重庆政府就怕我们在敌后会迅速发展壮大起来,所以军饷和活动地区都有限制,还派人用联络参谋的名义来进行“联络”,实则想借此来搜集情报、探听虚实。当时,来了三个人,一个头儿是少将衔,其余不外是上校、中校之类。他们知道新四军三个支队中,一支队实力最强,司令员立场坚定,策略灵活,是最不好对付的。所以他们到军部住了几天之后,这个少将特务就到一支队来了。他在一支队司令部住了半个多月,连从勤务员口中也搞不到一句对我不利的话来,结果他们三人只好一无所得而撤回去了。陈毅同志是四川人,尚有老父老母在家,这是少将特务也知道的。于是临行前夕,他竞还妄想捞些东西,特意要求和陈毅同志个人谈谈,说是只谈私事,不谈公事。陈毅同志答以“那就请吧”。于是少将特务就表示愿在彼此间建立私交,并说“假如你家或你个人有什么需要,我定能尽力效劳,必要时我也可转达蒋委员长,设法照顾。”陈毅同志答以家里总算还过得去,至于他个人的私事,那就不好说了。少将特务连声说:“说说何妨,说说何妨!”陈毅同志则连声说:“不好说,不好说!…‘谦让”到最后,陈毅同志就一本正经地说:“那么我就说吧。我现在仅仅是个支队司令,使我在抗战中无法施展才能。我想,最好能给新四军增发军饷,活动地区扩至北面、西面为长江,南面为涌湖、太湖一带,东面为海。这样,在和日寇的周旋中,部队才易于调动,和主要战场的作战更好配合。这样,我就可充当军长,叶挺、项英可挂上集团军司令一类的职衔,岂不公私两便。”少将特务听了这些话,颓然说了几句“这全是公事,不是私事”,就滚蛋了。陈毅同志平日在说起国民党顽固派其人其事时,总是义正辞严,表示极其憎恨,而这回和少将特务对谈,用的是讽刺、幽默的口吻,使其哭笑不得,更显出对方的浅薄、卑鄙。
陈毅同志见识远大,性情爽快,对干部量才使用,爱护备至。在做报告或与人谈话,往往在乎易中充满警句和真理。因此,在陈毅同志领导下进行工作,有疑就问,有错就认,困难也容易克服,心情没有不舒畅愉快的。我还在云岭军政治部的时候,项英同志做报告或召开重要的干部会议,常常我我做记录,并进行整理。他觉得我整理的较有条理,他有时对其他首长们也讲起此事。陈毅同志对我的闻知,大约就是从此开始的。后来,陈毅同志曾更多注意我的写作,以至和其他首长随便谈及宣传工作时,曾经斥责那种“空洞无物”的流行文章,但认为我的写作,还不那么空洞。一九四O年春,陈毅同志满足我进入敌后参加开辟工作的要求,根子就是从此而来的,实际正是使我有机会好在革命实践中去磨练、磨练。
陈毅同志既能接近和发动工农群众,又能培养和教育知识分子,使二者结合起来而成为坚强的革命力量。我在澄武锡工作了大约半年之际,曾成立过一个规模不大的短训班,并亲自去上海和上海党商讨输送知识青年至解放区的问题。陈毅同志闻知了颇为高兴。可是不久,新四军的部队已陆续过江,黄桥解放了,成立了新四军苏北司令部,陈毅同志就决定我也过江北上,协办“苏北抗日军政学校”,陈毅同志为校长,我为副校长。这时,皖中有个教导队已开拔东来,并已决定和“苏北抗日军政学校”合并而改称为“抗大五分校”。于是我向陈毅同志建议,由我再度去上海,和上海党组织商妥给五分校招收和输送革命知识青年的具体办法。由于前次我是个人来往上海,没有和上海党组织取得正式联系,也多少有些冒险性。所以,这次陈毅同志在立即批准的同时,还发电给上海通知此事,并指令负责与上海党秘密交通事宜的同志,仔细布置使我往返都有安全保证。我从上海事毕回来后,“抗大五分校”的名称已正式使用,校址也已随着局势的开展而进入盐城了。
“抗大五分校”成立后,校长仍由陈毅同志兼,军参谋长赖传珠同志兼任第一副校长,我为第二副校长。我觉得这样安排,是领导对我的极大信任,但又顾虑力不胜任。陈毅同志似已窥出了我的心思,特和我谈了一次话,说他和赖传珠同志都是兼职,交给我的担子实际还是重的。但比较重大的问题仍有他在,随时可以请示他。赖传珠同志是参谋长,有关军事教学方面可多向他请教,后勤方面有他来管,方便不必说,所以只要放手去干,终会有收获的,不必担心。
五分校开学后,不久“校刊”的创刊号就出来了,头里有我写的解释“团结、紧张、严肃、活泼”八字校训的短文。陈毅同志阅了,认为原则都是对的。五分校的学员,除了正常课程中学习革命理论以外,也注重做群众工作,如一面收公粮,一面向群众进行宣传等。陈毅同志认为这是我军优良传统,合乎毛泽东思想,八路军是模范,我们应多多向八路军来的同志学习。在抗战期间,托派早已沦为汉奸、特务了,但还装扮成列宁的信徒,在欺骗毒害青年。在上海,就有托派伪装抗日的外围组织,也有个别托派分子潜入真正抗日、爱国的群众团体进行活动的。纯洁而没有政治经验的青年,有的就不知不觉受骗上当。或者误被真正抗日爱国团体所怀疑,引起很多麻烦。我向陈毅同志请示,准备做一次反托报告,以便起防毒、消毒的作用。陈毅同志立即赞同,并要我写个提纲给他阅后,就由我去做。皖南事变后,中共中央扩充原新四军部队成为七个师,陈毅同志任代军长。一天晚上,五分校两千人左右开大会,拥护中央的决定。陈毅同志亲自来校在会上做了长篇的报告,详尽地分析了局势,阐明了中央决定的伟大意义。大会历时两个多小时,始终保持严肃的气氛。陈毅同志对这次大会非常满意,认为这是学校办得不错的表现,其后还常常对人谈起而表示赞扬。一九四一年春,日寇大举侵犯盐阜区,五分校离开盐城,南下在苏中滨海一带打了半年多游击,再北上盐阜区,靠近华中局驻扎,我也就离开了五分校,离开了陈毅同志的直接领导。
陈毅同志的一生,是战斗的一生,光明磊落的一生。他那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,深厚的阶级感情,高超的领导艺术,宽广的革命胸怀,都激励着人们深切怀念他,学习他。陈毅同志却正象一棵挺拔的青松那样,永远活在人们心中!